在哈瓦那 （三）
2015-04-22 21:58
看麦娘20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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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天的白天主题：海明威。夜晚主题：杯酒笙歌，临风起舞。
行程都和海明威有关，先是穿过中央广场到达小佛罗里达，然后是我们的地标“两个世界旅馆”，乘坐古老的电梯直接到达顶层露台，看整座老城。天太热了，我们请导游喝了MOJITO.听他讲海明威。我们没去511房间，没站在它的阳台冲陌生人招手。接着就是五分钱酒馆。尽管这些地方我们已经自己都去过，但今天是海明威巡礼，这些地方都和他有关，所以，我们像完成一个缅怀的仪式，沿着斯人路，重走斯人故土。
海明威，你喜欢他的书吗？我不太喜欢。《老人与海》勉强着看完，《乞力马扎罗的雪》我就喜欢第一句：乞力马扎罗山顶有一只豹子。《流动的盛宴》应该不错，书买了，没顾上看呢。对他的书我最感兴趣是《过河入林》。那是1949年，海明威去意大利采风，顺便爱上了一位意大利贵族小姐埃德里安娜.伊凡塞奇。1950年，海明威发表了一部长篇小说《过河入林》，写的是一个19岁的姑娘与一位50岁男人之间的爱情故事。现在，山庄地下室里还保存着20多封埃德里安娜写给海明威的情书。
有的作家，以作品征服我，比如米兰昆德拉，有的人，他整个人生让我有兴趣，比如杜尚，再比如海明威。还有一种更为神奇，一张脸就够，遑论作品。比如：加缪。天哪，那张脸，对我有用啊。
“我最神奇的作品就是我整个人”，海明威就是这一类。他经历三次战争，四次婚姻，在一战前线深受重伤，却因此收获了《太阳照样升起》《永别了武器》。一道采访西班牙内战时与在西礁岛相识的德国女作家玛莎.霍尔盖恩增进了感情并最终在1939年4月与玛莎在哈瓦那会和。1940年至1961年，海明威把自己21年的岁月交给古巴。在这里，他把灵魂投入《老人与海》，拿下普利策奖和诺贝尔奖，却把肉身浸泡在火热的朗姆酒和加勒比阳光下。他时常穿着粗布衣裤醉醺醺穿街过市，登上鹿皮靴上山狩猎出海捕鱼，他遭遇两次飞机失事和森林大火，如同自己笔下的不羁硬汉那样遍体鳞伤也毫不在乎。我对他狩猎捕鱼甚至有看法，但是，我喜欢他“遍体鳞伤也毫不在乎”，喜欢他在他的庄园养猫养猎犬，苦练拳击，与周围孩子组建棒球队。生前他把诺贝尔文学奖章送给古巴，身后，他的家人也把故居庄园慷慨地送给了古巴人民。
看完老城所有与海明威有关的地方，我们上车，出城，大约半个多小时，我们到了瞭望山庄。这是他第三任妻子玛莎.霍尔盖恩亲手设计督建，见证了他和第四任妻子的婚姻，并由最后这位妻子将故居赠送给古巴。
庄园内有8个房间，游客不能进入房间，我们隔着窗户从原样的细节感受海明威的生活。最喜欢看他的书房，他的打字机就在那里，在书房窗外近距离想象他穿着拖鞋站着写作的样子。还喜欢看他的客厅，碎花沙发空着，大排的酒杯和空酒瓶默默诉说主人曾经的放浪形骸。他最终还是因为这份不羁付出了代价，尽享，要还，甘愿，命定。一个人一生的功过是非何需评点，伤和经历等身，足迹可至天涯，尽情了，尽兴了，可以了。
客厅里会有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坐在某一张椅子上，她的工作就是在海明威家里坐着。
故居还有海明威的游泳池，干涸地很寂寞。还有他出海的大船，我和哞研究了半天怎么把它弄到海里去呢？一块空地上有四块墓碑整齐排列，是他的四只猫。一座瞭望塔爬上去可看全景。的确好山好水满目苍翠。当年这样的一个庄园租金是100美金，而海明威《丧钟为谁而鸣》一获奖，就用部分稿费185000美元，迅速买下了占地8万平米的山庄。
关于这座山庄，有一个在此举行的著名的签字仪式，美国古巴达成协议，由两国的海明威研究学者共同对山庄的所有资料开展研究，那个仪式，卡斯特罗也参加了，他说：我也不明白人类是否具备应有的能力来逃过自己做的孽。在那个仪式上，有人发言说：我在房子里走啊走，意识到古巴人民保护了欧内斯特。海明威的遗产。他的灵魂仍然居住在这幢房子里，你可以感觉到好像他刚走出屋子沿着车道去取邮件。
从故居出来，我们在海明威出海的COHIMA渔村吃中饭。和我们的古巴黑人司机还有导游同坐，就在海明威用过餐的那张桌子旁，三面大海环绕，四壁墙上都是海明威的照片。这个老头，他哪儿没去过啊，他什么没尝过啊。
回程途径一座瞭望台。碧海连天。哞在那里，请导游小伙用我的手机给Carlos打了个电话。原想着我们和Carlos一起去听BuenaVista SocialClub的现场演出的。可惜，Carlos彼时已在一座遥远的海边小城。当电话那头的他喊出那个陌生的地名，恰好带起一阵海风。老爷爷乐队，忧郁的吉他手，他们正在海的另一头，唱着我们听不到的歌。
这就是7月10号白天，我们的海明威小旅行。
这样过期的游记，写着相当费劲。因为要和遗忘做斗争，在拼力回忆，有如拼图般最终将一段旅程渐渐还原圆满的时候，沉在心底被后来的草原冰原封藏了整整8个月后，古巴，在我面前复活了，一摸，温度滚烫。随便一个线头，能抻出百八十里的回忆。细节啊细节，在喝了下午咖啡的不眠夜里，活蹦乱跳地全跑出来。索性夜半人静时，一首首听我虾米音乐里的一个精选集：Mycuban uncle. 重新“不厌”，那些歌，那些歌里我们曾经起舞在哈瓦那的夜空下。
好吧，那我接着回忆。
那个黄昏，我们第一次尝到哈瓦那黄昏最极致的滋味：在大教堂广场。我最喜爱的老城广场。在这里，你一定要过一个黄昏送给自己。别说话，别看书，别拍照，坐看日落西沉，等着黄昏一点一点肃穆了你的心，让大教堂在你脸上投下一幅斑驳光影的画。我无比热爱这座大教堂的凝重和它身上的伤，它暗合我，我向来喜欢枯枝的美，沧桑的美，废墟的美，寂寞的美。
角落里，有乐手问心而奏，寂寞长音轻拨黄昏。有人旁若无人独自起舞。有人一生戎马也有人歌舞平生，你走出来后才发现，这个世界上，活法真多。
那天晚上。在酒店房间隐约传来小号声。我们来到街上，循着号声找。终于问了大叔才知道是对面百年老酒店HOTELPLAZA顶层露台的乐队。我们赶紧坐电梯直奔顶层，乐手们拿着乐器冲我们打招呼。在夜风，星空，老城，皓月围绕下，我们整晚都在听我们热爱的古巴音乐，让帅气的小号手带着我们跳SALSA。我们把哈瓦那踩在脚下，伸手一把清风，轻而易举就能触摸老城的夜空。啤酒倾杯，舞步放肆。平时哪里敢啊。我上一次的当众起舞还是几年前在红海的船上，心跳的厉害。
那时才发现，小号的迷醉长音，是要坐在屋顶的天台上，乘着夜风才最好听。你坐在一座城市的上空，头顶月洒清辉，繁星漫天，小号声神秘悠远，歌者情深舞着忘我。手里的啤酒刚换了第三杯。三杯刚刚好，刚够往事进来，思念漫上心头。恰到好处的酒里，思念不重不苦，往事炫然美好。人多么不可思议，这会儿，我们居然在哈瓦那的屋顶呆着。身边的新朋友居然来自巴西，是个DJ.人生正是因为这好多居然，才果然很精彩。
哈瓦那午夜12点，我们哼着Guandaramera牵着手过马路回酒店。身后有老爷车呼啸而过，司机好奇地看着我们，试图感染我们身上的快乐。
旅行很美，就算是拿着包上趟顺义，也挺快乐。可是哪里的快乐也不如古巴给你的淋漓尽致----如果你热爱古巴音乐，热爱喝酒，热爱放肆，热爱“热情”。如果你不是这样的人，就别去古巴吧。你只会讨厌它的贫穷，奇热，残破，饭不好吃，东西齐贵。
大教堂广场的黄昏
晚上，从我们房间的窗户望出去，就能看见小号手在屋顶平台吹着心爱的旋律。我们旋即下楼，过马路，再上楼，找个座位坐下，过一个美好的晚上。乐此不疲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