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Mexico City开车出发，经过一个小时堵车的城市，还有一个小时与世隔绝的盘山公路，再花费半个小时跟向导骑着矮种马上山，最后小心翼翼的徒步至马儿无法攀登的山间小径，终于我们到了距离首都城市最近的一个帝王蝶自然保护区——Piedra HerradaSancturay。

在前一天深夜同民宿老板Fransico一起搜索包车信息时，他问我，“为什么要去看帝王蝶？你是从哪里听说到它们？”

如果说是因为蝴蝶的美丽，或是寻找《穹顶之下》里留下的神秘的Monarch线索，那都显得太矫情了，那个让我执意翻山越岭也要看到它的理由，是一篇关于帝王蝶壮丽远征的故事：

根据国家地理频道的记载，将近2亿5千万只帝王蝶每年秋季飞行4828公里，跨越北美洲，耗费四代完成从墨西哥迁徙到北美五大湖区的旅程。在第二年冬季的迁徙展开前，好几代在夏季初生的帝王蝶就已经走完一生，最后由前一年展开迁徙蝴蝶的曾孙完成这趟旅程。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，这些新一代总是能知道迁徙的路线，能遵循他们祖先走过的相同路线——有时甚至能回到同一颗树上。

虽然帝王蝶并不属于濒临灭绝的保护动物，但加拿大、美国、墨西哥三国政府已经签订了保护帝王蝶的备忘录，同时WWF（世界自然基金会）也加入其中，对帝王蝶的迁徙全过程进行保护，特别是在墨西哥设立了面积为217平方公里的保护区，从水源、植被、栖息地环境以及其他种群关系等方面，为帝王蝶的繁育创造条件。这也是为什么，在墨西哥境内，竟有多达八个的帝王蝶保护区。

当车行驶过曲曲折折的山间公路时，不禁感慨帝王蝶的确是会挑选栖息之地的生灵，这里的山山树树水水，都散发着从未经历污染的气息，恐怕人在这里久居也能成仙呢。

这片保护区鲜有人至，更不用提中国人，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牧马人，还有正在做饭的女人们，都毫不遮掩的向我们望来，司机用蹩脚的英文将这里的概况介绍给我们之后，一行人便跟着只会西语的向导，上山去了。

山路因为有马儿的帮助，并没有像之前读过故事所述的那般艰辛，又因为语言不通的关系，跟向导也少有交流。一路上高大的冷杉直抵天空，行走在其间，既看不到风景，也没有有趣的故事听，还好此山不算高，摇摇晃晃间就到了“马路”的尽头。一个翻身从马上跃下，靴子卡在了脚蹬上，紧跟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，马倌儿看着我乐着，把我拽了起来。这就算是给帝王蝶提前拜码头了吧，还好土地够软，我的马儿也没动踢我一脚的心思。

徒步上山的路有点陡，不亚于爬野山的难度，但越是崎岖心中越是开心——因为人迹罕至的地方总有好风景。同其他冷血动物一样，帝王蝶需要吸收足够热量才能够展翅飞翔，因此密集的蝶群大多集中在山顶冷杉树的顶端。于是一路上山看到的顺序应该是：死去的帝王蝶—尚未苏醒的帝王蝶—振翅高飞的帝王蝶。

在刚刚开始气喘吁吁时，帝王蝶之塚就到了——我这样称它，是因为这里随处可见刚刚死去的帝王蝶，它们依旧保持着鲜艳的颜色，但却永远无法回到天空，而这里也是唯一可以触摸帝王蝶的地方。听从Fransico的建议，我们都穿着白色上衣来到这里，向导从地上挑了几只死去的蝴蝶，将它们装饰般的放在了我们衣服上、手臂上、头上，每个女生都开心的不得了，就当是圆了一场香妃的梦吧。

跟蝴蝶合过影，继续向山上攀登时，就需要非常小心脚下的步伐了，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踩到降落在地上的帝王蝶。正走着，向导突然蹲下，双手捧起一只正在艰难爬行的帝王蝶，用双手将它抱住，然后跟我们说了一串西班牙语，大概的意思，我猜可能就是，“这只蝴蝶已经没有热量再飞到树上晒太阳了，我们要救她”。他低下头，不断向手中呵着热气，四五个回合下来，松开手，那只原本奄奄一息的帝王蝶便展翅飞走了。这种对生灵的怜悯之心，正是帝王蝶能够安然生活在此的基本保障。

还在感叹刚刚的场面，向导便将另外一只蝴蝶放在我的手心，要我给它“人工取暖”。小小帝王蝶安安静静的在我手掌心里躺着，不知是因为没有力气挣扎，还是感觉到了我们没有恶意。鼓足全力向它呼出热气，张开手掌时它却没有想离开的意思。可能是不够暖和吧，我想着，便又吹了几口热气。终于，在张开手掌的那一瞬，帝王蝶从我的手中飞向了旁边的树桩，稍稍歇了一口气，接着振臂飞翔高处有阳光的树上了。

望望四周，因为热量不够而从树上掉下来的帝王蝶还有很多，但并不是每一只都足够幸运得到人类的帮助，如果接连几天都是阴天，在阳光也无法照射到的角落里，不知道究竟会有多少脆弱的生命逝去。正是这样脆弱的生灵，怕风、怕雪、怕鸟、怕虫，但却有着跨越山川河流的壮丽迁徙之举，现在你们能懂得我心中的震撼了吧？

向上走着，在路的尽头抬头看去，冷杉树干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外套都是帝王蝶，树梢垂下来蜂窝一样的也是帝王蝶。阳关下的帝王蝶吸够热量便开始起飞舞蹈，阴影处的帝王蝶就立刻补位上来。

“今天是阴天，蝴蝶不会在正午同时飞舞了”，总之我们是听懂了向导的西班牙语，但是却没有人舍得离开。看见我们如此，他向后钻入了树林中，吓的一只鸟飞起，鸟儿飞到空中，惊得无数帝王蝶乱舞，虽然无法起及那些晴天时分的壮丽画面，但足够让我们目瞪口呆了。相机拍不出来这逆光的画面，视频也记录不下来远处的蝴蝶，但它们扑朔的声音却在静静的山谷中不断回响，这是来自于生命的力量啊。

下山，在摇摇晃晃的马背上，我想起那故事里对对帝王蝶正午起飞的描写——“透过玻璃看过去，几十米外，好似一股狂风卷着无数金黄落叶翻滚而来，如金黄色的龙卷风。越来越近，越来越近，不是落叶！是一支蝴蝶大军在马路上汹涌而来。从两边的森林出口里不断有更多的蝴蝶加入这支大军，它们朝同一方向飞，让人相信它们一定有它们的想法，有它们的去向。”

    如果再来，定是要弥补这没看到的遗憾。

Tips：

1.     墨西哥城当地去帝王蝶保护区的一日游有很多，在酒店基本都可以订到，去Michoacan州看帝王蝶需要往返8个小时的车程，选择去这里的旅行团，一般会在当地住一晚。如果时间不够，可以选择我去的Piedra HerradaSancturay保护区，从Mexico City往返需要4小时车程，参团价格在，如果人多可以选择包车，一辆七座车加司机的价格在一天3400比索左右，从帝王蝶保护区回来还可以去附近的Valle de Bravo小镇逛逛，那里是Mexico City的人最喜欢的周末度假地。

2.     PiedraHerrada Sancturay保护区的门票是50比索一人，骑马是150比索一人，记得给向导小费。

3.     帝王蝶保护区里的蝴蝶尸体是绝对不能带走的，随意带走蝴蝶在当地人心中是一件极为反感的事情。

4.     出发看帝王蝶之前，最好选一件白色的上衣，这样在帝王蝶之塚拍照时才不会喧宾夺主，而且毛衣更容易让蝴蝶挂在衣服上。